可是從那小女孩突然瞪大的雙眼, 以及其中不可思議的神色中, 蔣迎南還是看出來其中一定有貓膩。

他在小女孩就要張嘴說話的時候大聲道：“你看看你女兒，她竟然搶我家孩子的糖吃, 我家孩子才這麽小, 你怎麽教你家孩子的？”

蔣紅花被蔣迎南的一通搶白給堵的差點蹦起來, 她伸手指著蔣迎南, “你憑什麽說我女兒搶你孩子糖吃？”

“你女兒沒搶嗎？”蔣迎南道：“你問問你女兒，她搶沒搶？”

可憐的小姑娘躲在媽媽身邊, 被一系列打擊給嚇的眼淚都憋回去了。她媽蔣紅花就把她掰過來面對著自己問她, “你有沒有搶糖？”

小女孩瞪著一雙驚恐的眼睛, “有，可……”

“你聽見了吧？！”蔣迎南大聲道：“你女兒都十歲了, 還搶我家倆孩子的糖吃, 我們家孩子才四歲呀, 這麽小呢。一想想孩子這麽小就被欺負，我這心裏頭別提多難受了，你還有臉沖到我家裏來？”

“我……我……”蔣紅花半晌說不出話來，突然她想到了什麽, 道：“你們家窮成這個鬼樣子哪有錢買糖？怕不是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吧？照我說應該把書記喊過來, 把你們家搜一遍, 不然天天在家裏關著門, 哪個曉得你們在家幹了什麽醜事？”

蔣帶妹立刻就不敢了, 擼著袖子就往前沖, “你個狗/娘養的你再說一遍？你家才幹了醜事, 你家……”

蔣迎南一把拉住蔣帶妹道：“別說了！”

蔣帶妹氣的脖子都粗了，瞪著蔣迎南，意思是為什麽不讓我說？

蔣紅花以為蔣帶妹沒話說，她冷笑的道：“你說啊，有本事你說啊？我們家做了什麽醜事？整個生產隊哪個不曉得你們家最窮？還給孩子買糖吃？你哪兒來的錢哦？你們給我等著，我馬上就去把書記喊來，我把整個生產隊的人都喊來，我倒要看看你怕不怕。”

蔣迎南冷冷的看著蔣紅花，家裏還有做不完留著明天吃的肉。不過他不怕，這些東西都好藏，難辦的是他家後院那麽多兔子一時半會兒沒辦法處理。蔣迎南正要說話，葉秋凰這個時候站出來道：“那糖是我給孩子的。”

她鎮定的看著蔣紅花道：“這是我從城裏帶過來的糖，一直不舍得吃，和我一起來的女知青都知道，她們可以給我作證。”

她確實帶了糖過來，那些女知青也確實都知道，所以葉秋凰不怕問。蔣紅花本來就是在胡攪蠻纏，她就憑著一張嘴造謠，反正就是不肯承認是自己家孩子的錯。現在葉秋凰這麽一說，她臉就掛不住。瞪著葉秋凰道：“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哪個不曉得你是何翠芝看中的，要給她跑了老婆的兒子當媳婦的？”

葉秋凰以前接觸的人裏從來沒有這樣胡攪蠻纏的潑婦，她氣的發抖，站在原地拳頭捏的緊緊的。

蔣帶妹大喊一聲，“哥你別攔著我，我要把她打死！”

由於蔣帶妹的樣子實在太兇，蔣紅花就有點害怕，反正今天也沒吃虧，還是見好就收吧。她一邊牽著孩子的手撤退，一邊道：“有本事你就打啊，你們家的男人就會打女人。打跑了一個還想打別人，兒子一輩子打光棍……”

一直到蔣紅花走遠了，蔣迎南才把蔣帶妹放開。蔣帶妹氣的跺腳，“哥，你幹嘛攔著我？”

蔣迎南很冷靜的看著蔣帶妹道：“你打了她不用負責啊？你名聲壞了，以後還想娶媳婦嗎？”

“哼！”蔣帶妹氣的蹲在地上道：“我就是不娶媳婦，我也想打她一頓。”

蔣迎南笑了一下，轉頭對小寶道：“你剛才說的都是真話？”

小寶眼珠子一轉，絲毫沒有猶豫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你還騙我？”蔣迎南伸手捏著蔣小寶的小臉蛋。

蔣小寶掙紮起來，“疼疼疼……哥~”

蔣迎南放開她，道：“說真話。”

蔣小寶：“她真的槍小花小業的糖了。”

“還有呢？”

“然後我就沖過去打她。”小寶小聲道。

蔣迎南被她氣笑了，“就是說她也沒有打小花小業，也沒有拿石頭砸你，都是你在打她咯？”

蔣小寶正準備反駁，一旁的小花和小業興奮的捏起小拳頭道：“我們也打了。”

蔣迎南：“……”

蔣小寶心虛的對著蔣迎南討好的笑，蔣迎南伸手將一邊的笤帚拿在手上，的:“你還笑？會撒謊還會帶小花小業打人了？”

蔣小寶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哥你別打我，我知道錯了。”

“我看你根本沒知錯，是不是還很得意？覺得自己最聰明？”說著蔣迎南就舉起了笤帚。

何翠芝和蔣來喜站在門口，也不勸，大哥教訓弟弟妹妹是應該的。蔣帶妹蹲在地上道：“哥，小寶還小不懂事，你罵兩句就行了。”

“你閉嘴，你我還沒教訓呢。”蔣迎南一聲怒吼，蔣帶妹立刻就蔫了。

眼看小寶就要挨打，葉秋凰忍不住了，她攔著蔣迎南道：“你幹嘛打孩子？小寶她也是為了給你孩子出氣呀。”

蔣迎南本來就沒打算真的打，等的就是葉秋凰出來攔著呢。他裝作特別生氣的樣子道：“她這麽小就又是打架又是撒謊的，現在不教訓，以後還不上天了？”

“那……那也不能打啊。”葉秋凰焦急道。

“那你說怎麽辦？”蔣迎南道：“你說不出來，我還要打她。”

葉秋凰一急，就道：“那就罰小寶抄書。”

小寶在葉秋凰身後可憐兮兮道：“嗯嗯，罰我抄書吧。”

“行。”蔣迎南道：“每天抄一篇古詩二十遍，一直抄到你去讀書位置。”

蔣小寶苦著臉，“哥……”

蔣迎南：“三十遍。”

“二十遍就二十遍。”蔣小寶可憐兮兮道：“三十遍太多了，我還要打豬草呢。”

蔣迎南這才算放過她，一轉頭看見倆小的也可憐兮兮的站在一邊，他指著倆小孩道：“你們兩個也跟著小寶抄書，一天學五個字。”

然後蔣迎南又指著葉秋凰道：“這方法是你想的，你負責監督他們。”

說完蔣迎南就拉著蔣帶妹走了，葉秋凰站在原地十分不服氣的想，你又不是我哥哥又不是我爸爸，憑什麽對我這麽兇？真是太兇了。

蔣迎南拉著蔣帶妹回了自己房子，他道：“知道我為什麽把你帶過來嗎？”

蔣帶妹立刻道：“我不抄書，你可別想把我當小寶支使。”

“嘖。”蔣迎南無語的拍了一下蔣帶妹的腦子道：“你能不能長點腦子？”

“我長腦子了。”蔣帶妹捂著自己的腦袋道：“不然裏面是什麽？”

“是水！”蔣迎南道：“不信你搖搖看。”

蔣帶妹被這麽一說，腳下微微動了一下，似乎真有搖晃看看的打算。

蔣迎南真想捂著自己的臉，雖然有個說法，說老大是愛的結晶老二只是為了排毒，可不能把一個病毒養這麽大吧？他嘆了口氣道：“妹啊。”

蔣帶妹：“哥你別這麽叫我！”

“二弟。”蔣迎南道：“那個女人那麽囂張，你就不想給她點教訓？”

“我早想給她教訓了。”說著蔣帶妹就不服氣的道：“不是你攔著我嘛。”

“哥哥今天就教你一個道理，當面打人是最愚蠢的做法。”蔣迎南搬來兩個小板凳，讓蔣帶妹和自己一塊坐下，他道：“你想啊你當時要是打了她，她會善罷甘休嗎？不說她家裏人會來找你麻煩，到時候你喜歡打人的名聲傳出去，以後誰敢把女兒嫁給你？她除了挨了一頓打，又有什麽損失？倒黴的還是你。”

蔣帶妹聽進去了，他道：“那怎麽辦？就這麽忍著？”

“當然不是。”蔣迎南冷笑道：“那天晚上你不是看見她男人和何建設的老婆在一塊嘛，還有什麽事比自己男人和別的女人搞在一起更讓她難過？”

蔣帶妹道：“我那時候想說來著，不還是你攔著我嘛？”

“你是不是傻？”蔣迎南忍不住敲了敲蔣帶妹的腦袋。

蔣帶妹伸手捂住腦袋，委屈道：“哥你能不能不要這麽說我？越說我越傻。”

“哼！”蔣迎南冷哼一聲，把手往弟弟頭上伸。

蔣帶妹害怕哥哥又要打自己，立刻縮著脖子偏著身子捂著腦子。

蔣迎南伸手一扒拉，把蔣帶妹的腦袋給掰了過來，有一下沒一下的給他順毛，道：“你當時那麽說，又沒有證據，萬一柯紅星死活不承認怎麽辦？他反咬你一口說你造謠怎麽辦？”

“好吧，是我笨，我沒想到。”蔣帶妹絕望的道：“那哥你說怎麽辦？”

蔣迎南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忽然笑了一下。蔣帶妹被這笑聲激的一抖，總覺得哥哥在想什麽可怕的主意。

第二天早上，田裏剛插完秧，還要把田埂加固，防止水流出去了。

柯紅星背著鋤頭走在田埂上，時不時停下來挖兩鋤頭。不知道怎麽搞的，今天早上總是有人看著他。他人不住伸手摸了摸臉，臉上也沒有臟東西，為什麽總是看自己？

他煩躁的翻了個白眼，繼續幹活。過了一會兒一個跟他關系比較好的兄弟走過來，道：“紅星啊，你婆娘給你做新衣裳了？”

柯紅星翻了個白眼道：“她一分錢都是寶貝，還舍得給我做新衣裳？”

“那你裏面這個花布是什麽東西？”說著拿兄弟就伸手把柯紅星衣服下擺漏出來的花布拽著一扯出來，然後他就呆滯了。

柯紅星一看，臉瞬間就煞白了。

正在旁邊田埂上路過的一個婦女一看，驚道：“這不是何建設婆娘的褲衩子嘛？”

柯紅星的兄弟瞪大了眼睛，表情變化莫測中帶著點興奮道：“你別亂說，說不定是紅星婆娘的呢。”

“不會錯。”那婦女道：“這還是我上個月和建設婆娘一塊去城裏買的，說是什麽新款花樣，就她買了一小塊。還說這個布舒服，做褲衩子穿舒服，後來她做好了我還看見她拿出來曬哩。”

……

蔣紅花一邊在自家自留地裏澆糞，一邊和幾個婦女說著八卦。有什麽好說的呢，當然就是本生產隊年度話題人物蔣迎南家的事了。她說自己昨天晚上是怎麽怎麽把他一家人都罵的狗血淋頭，他家兩個大男人都不敢動她一根毫毛，自己是怎麽怎麽威風。

幾個婦女聚在一起有說有笑，蔣紅花簡直就是得意的不行。

這時候突然她姐姐就跑過來了，老遠的就沖她喊：“紅花！紅花……”

好不容易跑過來，她姐姐彎著腰，累的上氣不接下氣。蔣紅花就道：“姐，你這是怎麽了？”

“快，快回去，你男人快要被何建設打死了！”

這個世界上永遠都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何建設老婆的褲衩出現在柯紅星身上的事很快就傳遍了附近幾個生產隊。正在地裏幹活的何建設聽到了這個事，立刻把事一放，提起鋤頭就殺了過來。

柯紅星本來就做賊心虛，再加上事發突然，立馬就被何建設給打翻了。何建設那是氣的腦子都不清楚，拿著鋤頭就要一鋤頭把柯紅星給弄死了。還是被趕過來的劉金蘭給攔住了，劉金蘭跪在地上抱著何建設的大腿，哭著求他千萬不能幹傻事，殺人是犯法的。

何建設氣的狠狠的在劉金蘭身上捶了幾下，罵道：“你個賤女人你婊/子養的，老子哪裏對不起你了？你要偷男人？”

劉金蘭一個勁的哭，說她對不起他，說她以後再也不敢了。

周圍圍了一大群人，說話的聲音嗡嗡的，全都對著地上的柯紅星和劉金蘭指指點點。這時候蔣紅花過來了，她蠻橫的撥開人群，沖到中間之後，瞪著眼睛看著柯紅星，大聲道：“這是真的？！”

柯紅星弱弱的道：“老婆……”

“我不是你老婆！”喊完之後蔣紅花撲在柯紅星身上就打，一邊打還一邊哭，一邊哭還一邊罵：“你殺千刀的狗/日的喲！老娘給你洗衣做飯還給你生了三個小孩，還給你伺候那兩個老的不能幹事的老不死，你就是這麽對我的？我哪一點對不起你哦……”

說著說著就忍不住痛哭流涕起來，柯紅星也跟著哭，“老婆啊，是我不好，我對不起你，你原諒我這一次……”

何建設一腳把劉金蘭踹到在地，嘴裏罵罵咧咧，拿著鋤頭道：“我今天就要把你們這兩個狗男女弄死，然後我也不活了……”

蔣紅花瘋了一樣沖了起來使勁在何建設身上一推，罵道：“你再敢打我男人試試？”

何建設一個不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劉金蘭也不幹了，沖上來扯著蔣紅花的頭發就打，“你敢打我男人……”

“你個臭婊/子你勾引我男人你做這種醜事你還敢打我？”蔣紅花也不甘示弱，兩個女人就打成了一團。

劉金蘭沒有蔣紅花剽悍，被打的急起來，就亂說話，“你個沒人要的賤貨……你男人說你就是個母豬，他都不想摸你，不然你以為他幹嘛找我？”

“你個臭不要臉的，我撕爛你的臭嘴……”

就在兩人打的不可開交的時候，何建黨帶人過來了，一個這個情況，趕緊道：“快，快拉開快拉開……”

何建設和何建黨算是堂兄弟了，出了這種事，何建設都不好意思喊何建黨過來。

立刻幾個人過來把打成一團的兩個女人拉開了，何建黨碰到這種事情也覺得晦氣，他皺著道：“事情不是這麽辦的？打死人是犯法的，你們這……哎呀，這叫什麽事哦？”

這年頭出軌是很嚴重的事，如果出軌之人的另一半追究起來，坐牢槍斃的都有。但是這也不是刑事案件，如果另一半不願意追究，也可以就這麽算了。

一大群人浩浩蕩蕩的去了何建黨家，出軌的兩個人就跪在地上。何建設面無表情的站在一邊，蔣紅花披頭散發一身狼狽的在一旁又是哭又是罵。何建黨道：“這個事你們打算怎麽辦？要是非要追究，我就只能把這個事報告上去了，到時候……反正不會容易的處置了。”

蔣迎南也站在人群裏，雖說這個事情是他幹的。但是柯紅星和劉金蘭出軌也是真的，劉金蘭在村子裏也是出了名的壞嘴巴。每次看到蔣迎南都要停下來說他兩句，好像不說兩句就渾身難受一樣。

蔣迎南其實並不在意這些人怎麽說自己，但是他討厭這些自己都不幹凈的人，還整天以別人的傷心事取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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